第142章 長生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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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玖突遇變故倒也沒有多驚慌失措。
這裏河流湍急, 對別人來說是險之又險之地,游泳技術再高明可能也無法逃出生天。
但是她不一樣,若不是顧忌著石橋上人多, 會被人看出端倪,她都不用特意等著河水沒頂再進空間。
被推進河水裏的時候, 她腦海裏對河水倒影的疑惑都還沒有消失呢。
做好了沒頂準備的蕭玖,還沒來得及屏住呼吸, 就直接出現在了一處封閉的石屋中,身上清清爽爽, 一絲水漬也沒有。
蕭玖在落日峽已經有了忽然轉換空間的經驗,她穩住了踉蹌的身體後,第一反應是環顧四周,做好隨時進空間的準備。
不同於她從前看到過的, 亂石堆砌的, 相對潦草的石屋,她所處的這個地方, 六面石墻都被打磨的十分光滑,從某個角度看過去,偶爾會有紫光一閃而過。
影影綽綽間, 蕭玖仿佛還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出現在墻面上。
這裏非常安靜, 看上去也很安全,唯一讓蕭玖覺得奇怪的是,這樣一處密閉的空間裏,沒有任何照明的東西, 卻能一直維持著光亮。
蕭玖看著角落裏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的唯一的木制錦盒。
遲疑了一下, 她從空間裏抽了一根竹枝小心地挑開了錦盒的蓋子。
蓋子很容易就被掀開了, 沒有機關, 沒有暗器,石屋內只有帶著回聲的,木制蓋子落地敲擊石面的脆響。
蕭玖遇上的奇事多,這雲村給她的感覺又極為不好,她下意識對這個盒子充滿了防備。
她又從空間裏拿出一副手套帶上,小心翼翼靠近,從錦盒中拿出了一本書。
這本書有些違和,看封面和字體應該是古籍,但外觀卻並沒有多少歲月沈積感覺。
翻開書籍,其上還留著一些淡淡的藥香,如果蕭玖沒有猜錯,這應該是防腐用的。
這個時候,蕭玖也發現了,從木制錦盒上面的紋理和質地判斷,很可能是很早就已經絕跡了的鳳凰木。
可如果真的是鳳凰木的話,應該不會是現在這副簇新的模樣才對。
她用竹枝撥弄了一下錦盒,錦盒微微移動了一下位置,石屋裏還沒有任何動靜。
見錦盒不是那種移動一下就會下刀子雨的機關,蕭玖松了一口氣。
這個石屋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處極致靜謐的地方,靜謐到,仿佛時間也是靜止的。
石屋她檢查過了,嚴絲合縫,別說門了,連個天窗都不存在。
她覺得自己會不會是遇上了傳說中的傳送陣了?
而跟傳送陣關聯的,基本都會跟修仙有關。
修仙,在蕭玖看來又是風險程度非常高的職業,隨時隨地都可能花式噶掉的存在。
蕭玖:抱住無助弱小的自己。
再三確定這個石屋沒有什麽機關暗器,至少能保證,她從空間裏出來後,不會被什麽冷兵器洞穿了身體,蕭玖拿起錦盒快速進了空間。
此時的她心“砰砰”直跳,開始擔心自己會被一直困在這處石屋裏,她可沒有傳說中修仙者的壽命,經不住耗的啊。
希望這個錦盒裏有離開這個石屋的線索。
蕭玖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出現在空間裏了,她有些擔心秦硯,他有非常大的可能會跟著跳下來。
但同時,她迷之自信,秦硯即使跳了下來,也不會有危險。
她得盡快找到方法出去,和秦硯匯合。
蕭玖進了空間才意識到,在石屋裏她沒有一點窒息的感覺,甚至裏面的空氣非常清新,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
就像是,她的眼神看向被單獨養在超大竹筒裏的紫色無根小花。
是了,石屋中的空氣和洞中洞裏的給人如出一轍的感覺。
只是洞中洞裏一下子就能讓人覺察,而石屋裏更加內斂清幽一點。
蕭玖心裏,石屋的神秘感又上升了一個階梯。
她看向手裏的古籍,希望這裏面會有離開石屋的線索。
蕭玖直接席地而坐,翻開了古書的第一頁。
出現在蕭玖面前的是扉頁右下角,用小篆寫的三個工整的字:離霄子。
這本書是離霄子的日記,裏面幾乎記載了離霄子的一生。
離霄子幼年開始跟隨師門學醫,因為天賦異稟,而被寄予厚望,師門藏書閣對他完全放開。
他自己也喜歡研習醫術,從識字開始,除了跟隨師傅學醫就是泡在了藏書閣。
他師門裏的人基本都是醫癡,大家都像他一樣,每日裏沈迷學習醫之道不可自拔。
有一天,他在藏書閣某個書架的夾層裏,發現了一幅卷軸。
卷軸上畫的是一處仙氣縹緲的小島,小島四面環水,其上長滿奇花異草,天材地寶。
看著就是一處鐘靈毓秀,人傑地靈的地方。
他見這畫意境空靈悠遠,非常喜歡,就央求守閣的長老讓他把這副畫帶回去收藏。
那長老仔細檢查過畫卷,見就是一幅不知名人士的寫意畫,沒有多在意,直接就給了他。
這本來是一件極小的事情。
但有一天,離霄子心血來潮把畫拿出來準備品茗賞畫時候,不小心把茶水濺到了畫上。
他立刻用衣袖擦去水漬,結果,那幅畫上被水濺到的地方竟然隱隱有文字浮現。
想了想,他用帕子小心地沾了點水在剛剛顯字的地方又輕輕沾了上去。
果然有字。
他索性沾濕了整幅畫,然後,拿起筆,開始把畫中顯露的字謄抄了下來。
畫上的字沒有多少,他謄抄完的時候,水跡都還沒有幹。
但離霄子的註意力已經不在畫上了。
他盯著手裏謄抄好的字條發了會呆後,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喊了一聲“妙”!
這在他師門是常有的事情,常常有人因為改進了藥方,或者發現了好藥而拍案叫絕,因此,他的行為完全沒有引起別人的註意。
離霄子所在的時期是醫術鼎盛的時期,各種藥方針劑百花齊放,他作為備受師門認可寵愛的弟子,接觸的當然都是精品的藥方。
但離霄子覺得,曾經的那些藥方都不及他手上這張延壽方來的精妙。
他直覺,藥方上的藥被配制出來,必會引起軒然大波,正當他想要細細研讀這張藥方的時候,藥童來報,說師傅找他。
他應了聲知道了,把藥方壓在鎮紙下就出了自己的房間。
藥童見他離開了,就像往常一樣進去幫他打掃,屋裏的茶已經快煮盡了,茶味非常濃,藥童熄了碳火,打開窗戶,開始了日常的灑掃。
忽然,一陣狂風刮來,刮倒了案幾上的小火爐,上面的茶壺連著還帶有火星子的碳火一起傾倒,茶水連著碳火一起撒在了案幾上的畫卷和謄抄的字條上。
離霄子從師傅那裏回來後,就看到藥童正在手忙腳亂地整理著案幾。
而他剛剛準備仔細研究的藥方已經毀得差不多了。
他連忙過去搶救,然而,搶救回來的只是字跡完全暈染開的皺巴巴的紙條和被碳火覆蓋後,再也無法顯出藥方的畫卷。
他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藥童,是自己沒有收好東西,也沒有囑咐藥童無需收拾。
但到底意難平,對於他這樣學醫成癡的人,得到了這樣一張好藥方卻轉瞬失之交臂的感覺簡直是讓他輾轉反側,坐臥不寧。
他也試著把藥方默寫出來,但是,他那時候只是匆匆一瞥,只顧著盛讚藥方的絕妙,並沒有完全記住。
他只能憑著記憶,默寫下了其中的幾味藥材。
看著殘缺不全的藥方,離霄子想起畫卷上的小島,他收拾好行囊準備去尋找那個小島,也許那裏會有他需要的東西。
遠行尋藥,對他們師門來說也很正常,師傅只是叮囑了他幾句保重自身的話就放行了,都沒有說要他早日回來的話。
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自身。
離霄子願意離開師門這個舒適圈去尋找新的突破,師傅只有讚成的。
離霄子苦尋三十年,終於在一次出海意外翻船後來到了一處與畫卷中極為相似的小島。
此島遠遠望去雲霧繚繞,身在其中卻完全沒有雲霧遮眼的感覺。
島上如他想像的那樣,到處都是外頭難得一見的天材地寶。
這個時候的離霄子,神醫之名已經遍傳天下,他對得起師門的培養,也對的起自己身為醫者的責任。
這些年,他研究改良了不少增壽延命的藥方,但都沒有最初那一眼的驚艷。
於是,他就在小島上定居了下來,拿出最早的時候,自己默寫下來的殘方,開始增減新的藥材,潛心研究了起來。
蕭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繼續往下看。
沒有想到,雲村的來歷竟然還跟那位迷人的老祖宗——始皇帝陛下扯上了那麽丁點關系:
離霄子在與世隔絕的小島上隱居了將近百年,外面的世界早就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他曾經想盡辦法離開小島,回了一趟師門,師門早就人去樓空。
除了破敗空寂的建築,什麽都沒有留下。
索性,他除了對醫之一道堅定執著外,對其他的事情都比較灑脫。
天下之大,他曾經已經游歷了三十年,各處風土人情,他都體會過。
也曾因為醫術精湛救人無數,被奉上神醫之名,他此生算是無愧於天地間。
於是,他又一次回到了小島,準備在這裏終老。
此時已經是始皇二十八年,這一年,始皇帝陛下派出方士徐福帶領三千童男三千童女東渡瀛洲,去尋找蓬萊仙島,為他求取長生不老藥。
歷史野史上記載,徐福自己昧下了長生不老藥,其實沒有。
還有一種說法是,徐福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長生不老藥,但他不敢直說,怕見罪於帝王。
於是帶著三千童男三千童女逃離皇土,在一處島上建立了島國,這也不是事實。
事實是,徐福帶著三千童男三千童女上船的時候,船上其實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雲村的老祖宗——雲幕。
他是徐福的師弟,是他的摯友,也是一個非常厲害的方士。
這次東渡,徐福並沒有多少把握能求得長生不老藥。
而且行船海上必定意外頻出,雲幕擅長夜觀星象,極擅占蔔,有他在,在海上迷失方向的可能行都能少很多。
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他們安穩地駛離了瑯琊。
途中雖然經歷了一些風浪,但都有驚無險。
但是行船半年後,他們就遇上了風浪眼,海中巨浪滔天,不可避免的,船迷完全失了方向,還意外進入了一片迷霧當中。
等他們醒來的時候大船已經不知所蹤,徐福,雲幕和一些幸免於難的童男童女則被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所救。
老者說他是在他家十裏外的亂石礁上找到他們的。
徐福和雲幕顧不上詢問那些孩子的情況,立刻趕往亂石礁查看,除了一些木屑的碎片,他們什麽也沒有找到。
看著茫茫的大海,徐福和雲幕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該哭是他們心裏對此行找到長生不老藥都是有些期待的。
長生和榮華仿佛伸手可摘。
該笑是,他們能從那樣的驚天的海浪中險死還生,也不必承擔尋藥失敗的後果了。
兩人面面相覷了很久,在一起去拜謝老者救命之恩的時候,忍不住詢問老者,有沒有離開小島的辦法。
老者跟他們說,他有一艘小船,最多可供三人離開,但這片海域奇石分部,似有天然法陣,乘船離開禍福難料,讓他們自己考慮。
船,他隨時能出借。
兩人在海上漂泊了半年有餘,就他們那艘舉全國之力打造的,上好的巨船都沒能在風浪中撐下來。
就這麽一艘小船,在小島附近打打魚倒是可以,想要乘著它長時間在海上,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徐福和雲幕謝過老者後,沒有死心,用了幾天時間,在小島上轉了一圈,這裏大多是各種藥材,幾乎找不到成年的適合造船的木頭。
沒有辦法,他們只能在這處小島上定居了下來。
好在,徐福和雲幕是有真本事的人,領著一群人在小島上找了一塊空曠的地方造了簡易的房子,安定了下來。
這一安定就是十年。
這十年裏,他們也常常會去找老者說話求教,老者基本知無不言。
某一天,他們從老者那裏回來後,看到在門口迎他們回屋的已經長大成人的童子,忽然就停下了交談,同時也停下了腳步。
他們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十年前,他們剛上島的時候,那位老者就是一副須發皆白的模樣,十年後的今天,他還是須發皆白,鶴發童顏的模樣。
徐福和雲幕放著安穩的日子不過,帶著人出海本來就是為了尋找長生不老藥。
從前一葉障目,沒有留意,如今發現了,自然不能錯過找到長生不老藥的可能。
哪怕不能回去,他們自己也可以服用。
長生啊,誰不渴求呢!
鑒於老者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兩人心理即使有了懷疑,也沒有威逼脅迫,而是直接問了出來。
老者也很坦率,直言自己是個藥癡,一生都在研究一種藥的配方。
因為島上只有他一個人,為了知道藥效,每次研究出一個新配方,他就直接自己服用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吃了哪個藥方上的藥,又或者,他是因為吃了所有藥的緣故,才會一直保持現在這種鶴發童顏的模樣。
他從徐福和雲幕的眼裏看到了志在必得,想了想,就把他們帶到了自己的藥房。
他跟他們說,這裏面的藥就是他過去百年研發出來的,自己以身試藥的一些藥。
百年!
徐福和雲幕聽到老者幾乎是變相承認了自己擁有長生不老之身的話,拳頭緊握,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才能把自己的眼神從那些藥丸中移開。
而不是直接做出餓虎撲羊的姿態,把那些藥都塞在自己的嘴裏。
當然,他們也沒有忽略老者說的,不是每種藥都對身體有益處的,裏面有很多藥都是有毒性的,吃了之後會非常非常的痛苦。
因為老者也無法判斷自己現在的這種狀況跟之前吃的那些毒藥有沒有關系,所以徐福和雲幕決定,他們根據老先生的記憶和服藥的順序一起試藥。
兩人向老者鄭重行了個晚輩禮,都說願意以身試藥。
這個過程延續了二十多年,他們有奄奄一息被老者救回來的時候,也有生龍活虎,使不完力氣的時候。
這個過程中,他們知道了老者的名諱——離霄子,那位在世人眼中早就駕鶴仙去的神醫。
他們私下估算過離霄子的年紀,最少也有一百七十多歲了。
而離霄子看上去慈眉善目,仙風道骨,在世人眼中最多不會超過六十歲。
這還是在忽略他鶴發童顏的前提下。
得益於離霄子醫術極好,極擅調理,他們兩個人雖然在試藥過程中吃了不少苦,但是身體素質還是得到了極大的提高的。
只是,這試藥的時間實在有些漫長,在這個過程中,小島上已經有好幾對看對眼的男女成親生子了。
這一天,他們的試藥終於到了最後的階段。
離霄子的藥方就只差最後一味藥了。
他的藥房裏只也剩下了兩份藥是徐福和雲幕沒有試過的。
而這兩份藥剛好各剩下一顆。
離霄子也說了藥性:一顆是毒藥,劇毒之藥,吃下去的話很有可能立刻斃命。
不過他也說了他會在旁邊守著,及時施救,應該能把人救回來,畢竟這藥他自己也是吃過的,對如何解毒也了然於心。
另一顆藥是用很多珍貴的藥材組成的,但是吃這個藥有個前提就是身體虛弱至極,氣血兩虧,如果說是正常人吃這個藥的話,就會虛不受補。
後果也是難料。
然後,徐福和和雲幕兩個人幾乎同時把手伸向了後面的一種藥。
離霄子對此是不管的,對於延壽丹的事情,他對這二人和盤托出,是因為他知道這兩個人所求也是他的所求。
他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再次試藥了。
此生,如果他無法研制出延壽丹的話,他必然抱憾終身。
既然有人的目標和他的一致,又願意試藥,那他自然很樂意和他們分享,並且重新記錄整合一次數據。
現在,延壽丹的配方已經只差最後一味主藥了。
他的心裏是有些著急的,早些年,他試藥傷了根本,
如今,他雖然外表看上去鶴發童顏,精神矍鑠。
但其實他知道自己的那裏的底子已經快虛耗盡了。
不然,他也不會這麽輕易就同意讓徐福二人試藥。
這畢竟是一件極有風險的事情,作為醫者,他不應該把這樣的風險轉嫁到別人的身上。
但是,當他把自己的情況如實相告的時候,徐福和雲幕還是堅持試藥,並且眼裏的不信任和野心幾乎滿溢,他也就順勢答應了。
他如今時日已經不多了,急於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配方可以還原曾經的那個不經意間得到的延壽丹。
終於,延壽丹的配方只剩下最後一筆了。
見他們兩個人有點僵持不下,離霄子也不催促,而是說到:“你們商量一下,明天再試藥罷。”
然後就在這一天晚上,徐福跟雲幕起了爭執,爭執中,徐福直接把那份劇毒的藥丸塞到了雲幕的嘴裏。
然後他自己吃了另一份,結果,死的人是徐福。
活下來的雲幕看著漸漸褪去皺紋和老年斑的雙手,興奮地無以覆加。
看著無聲無息躺在地上的徐福,雲幕的眼神危險了起來。
當年那些童男童女都是徐福親自挑的,他們對徐福除了主仆之情外,還有一份孺慕之情。
都對長生懷著向往。
若是知道了試藥的事情,最後活下來的人是自己,他們會不會有什麽想法?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鬼使神差的,他接了一瓶徐福身上的毒血。
離霄子沒有看到徐福,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問雲幕服下的是哪顆藥丸。
雲幕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兄長選擇了毒藥。”
離霄子看著他面相已帶兇光,沒有多說什麽,點點頭,回房間閉關推衍延壽丹去了。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小島上的人已經少了大半了。
這一天,離霄子正在藥方配藥,雲幕沒有敲門就走了進來。
“先生,某想知道,那毒藥的配方。”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某想將它燃於兄長墓前,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離霄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把一張藥方交給了他。
雲幕如獲至寶,在把它點燃之前認認真真記下了配方。
離霄子在雲幕走後,把推衍出的延壽丹的藥方放在了一個錦盒的暗格裏,又把自己的隨記放了進去。
然後,他捧著錦盒在特定的時間裏跳入了大海。
雲幕想要再從離霄子手上騙取延壽丹的藥方的時候,離霄子已經失去了蹤影。
好在,他本人也精通醫道,試藥的時候,每種藥需要的藥材和配比,他都了然於心。
他幾乎輕而易舉地推衍出了離霄子用了一生的時間推衍的延壽丹的藥方。
然而,有一味藥卻怎麽增減都不對,最終,雲幕配出來的藥雖然有增壽的效果,卻需要長期服用,而且藥效有期限,極致就是二百歲,無疾而終。
小島上沒有被他清理掉的人奉他為主,全部改姓雲,就是雲村最早時的樣子。
然後,滄海桑田,小島變成了雲山,和其他的山脈連在了一起。
雲村也因為種種原因搬離了雲山,找了一處適合繁衍生息的地方紮根。
延壽丹的藥方就這麽一代代傳了下來,一直把不準用量的紫脂也越來越少,直到現在僅剩下了一棵。
蕭玖合上隨記,隨記上沒有說,離霄子最後去了哪裏。
是服下延壽丹雲游去了,還是殞命在深海,沒有人知道。
蕭玖閉上眼睛,緩了下心神,然後深吸一口氣,從錦盒底部的隔斷中拿出了一張保存極好的錦緞。
上面和隨記相同的筆記清清楚楚地寫著“延壽丹丹方”幾個字。
蕭玖心裏有感慨,更多的是喜悅。
誰會不喜歡呢!
她認認真真看過藥方後,發現,這張藥方和她在落日峽裏得到的半張藥方有很多重合的地方。
但也有幾味藥,藥性藥效完全相反。
更重要的是,延壽丹丹方上有好幾種藥材是早就絕跡了的。
蕭玖拿過之前的藥方,覺得離霄子在畫卷上看到的藥方很可能就是她手上這張的完整版。
她拿出紙筆把延壽丹的丹方謄抄了一份,準備重新把延壽丹丹方和隨記放回錦盒內。
這本隨記裏還有很多離霄子時期驚艷世人的藥方。
蕭玖沒有謄寫了,她原本以為這本隨記中會有離開石屋的辦法的,但她翻遍了,也沒有一點點的提示。
她擔心自己在這裏耽擱了太久,秦硯會著急。
出了空間後,蕭玖正準備重新把錦盒放回原位,重新尋找出路。
忽然之間鬥轉星移,她的口鼻同時傳來窒息的感覺,然後,她的手被一雙熟悉的大手拉住。
蕭玖知道拉住她的人是秦硯,立刻放心了,下一瞬,怕錦盒和裏面的東西損壞,她立刻把它放進了空間。
“嘩啦!”
隨著破水聲響起,兩人同時浮出水面。
“沒事吧?”秦硯緊張地問道。
“沒事。”
蕭玖環顧了一下,發現他們出水的地方離石橋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她示意秦硯先去岸上再說。
游到了岸上,他們也沒有直接進空間。
知道常旺的人經常在這附近巡視,他們迅速離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才進了空間。
換了身幹凈的衣服,蕭玖把自己遇上的事情和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了秦硯。
秦硯邊認真的聽著,邊點燃小火爐,給蕭玖煮姜茶喝。
蕭玖捧著熱氣騰騰的姜茶,示意秦硯看她放在一起的兩張藥方。
秦硯從善如流,拿起兩張字跡不同的藥方仔細研讀了起來。
不過,正在小口小口喝姜茶的蕭玖一定想不到,一本正經研讀藥方的秦硯,在拿到兩張藥方的第一時間,想的是:這兩種字跡放在一起看,實在是賞心悅目。
秦硯得出的結論和蕭玖相同。
“你可試著用延壽丹丹方作為參考,補齊那半張藥方。”
秦硯說道:“其實離霄子這張延壽丹丹方已經臻至完美,可惜,裏面的很多藥材早就失傳了。”
“當然,你也可以試著用其他的藥材代替失傳的藥材重新研究新的配方。”
他們誰都沒有提起去“拿”雲村的那張藥方,那是雲幕自己推衍的,有非常多的弊端。
其中最要命的一項就是,雲村的永壽丸所用的藥材都來自雲山,而雲山最大的秘密就是洞中洞裏的清泉。
服用永壽丸的人必須從小食用清泉水,改變體質,此後一生都離不開清泉水。
而且,永壽丸需要半年服用一次。
無論是停藥還是停止食用清泉水,人都會慢慢虛弱下來。
雲村的人著急改良永壽丸的配方蕭玖非常能理解,因為,清泉水在逐年減少,紫脂的數量也越來越少。
他們如果不想辦法改良配方,永壽丸早晚會不覆存在。
只是,再是著急,也不能用別人的血肉來作為踏腳石,更何況還是新生兒。
說完了蕭玖關心的藥方後,秦硯就說起了之前傅釉故意推她落水的事情。
“她這是故意謀殺,石橋下水流湍急,掉下去九死一生,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秦硯說道。
蕭玖就冷笑了一聲,說道:“別急,不用我們動手,她就能吃些苦頭。”
秦硯聽蕭玖這麽說,一想也是,他是關心則亂,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安危,一時沒有想到而已。
一直以來,找傅西望也好,救考古隊也罷,都是蕭玖的意思。
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其他人對考古隊可都不是善意的。
之前,如果不是蕭玖堅持,常旺恨不得立刻壓著考古隊的人去領功。
不得已同意讓他們先去醫院救治,不過是顧忌著蕭玖和他的身份,加上來自於“大仙”的莫名壓力。
沒了蕭玖和秦硯,常旺能放他們離開?
別搞笑了。
事實正如蕭玖猜測的那樣,幾乎在秦硯跳入河中的下一刻,常旺就給自己的小弟們使了個眼色,直接就把考古隊和傅釉,連同呂厚原一起扣了下來。
傅釉整個人都傻了。
因為常旺和他的小弟幾乎每個人都扶著考古隊的人,傅釉下意識以為他們像之前的秦硯和他的戰友那樣,是被請來保護考古隊的人的。
傅西望的失蹤,只是下墓失去了聯系,或者沈迷於研究,忘了主動和人交待行蹤。
如果,她知道,這些人會在蕭玖和秦硯離開後,立刻翻臉不認人,她肯定不會動手的。
考古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眼看自由就在伸手可摘的地方了,冷不丁又被人控制住了,他們心裏對傅釉的憤怒,甚至一度超過了常旺等人。
至於傅釉說的,她本意是怕蕭玖摔倒,想要扶人的說法,所有人都嗤之以鼻。
連常旺在聽到傅釉的狡辯後,都在心裏狠狠鄙視了一下傅釉。
尤其,傅釉是傅西望的孫女,人家蕭玖是為了救傅西望而來的,常旺看她的眼神就直接是赤裸裸地看白眼狼一樣的眼神。
傅釉同時被敵我雙方討厭,連傅西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孫女。
但在傅釉小聲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哭訴了一遍之後,傅西望長嘆一聲,到底沒有再冷著臉對傅釉了。
“你的遭遇跟蕭玖沒有關系,小釉,蕭玖一開始就跟你說明白了,她不會帶你,來安市是你自己的決定,相信何仙草搭順風車也是你自己的決定。”
傅西望語重心長道:“你不應該把這件事情算到蕭玖頭上。”
“我相信,她會安然無恙回來的,到時候,你好好跟她道個歉。”
也就是說,傅西望下意識忽略了,蕭玖要是回不來了呢?
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嗎?
“我知道了,爺爺,我真的只是一時氣憤,其實她落水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沖動地對她出手的。”
傅釉說差點被抓去當兒媳婦的事情的時候,是壓低聲音的,但後來的話,傅西望和她都是正常的音量,被人聽見也不可避免。
“你當然不會對她出手啦,你看,你一出手,咱們所有人的自由就都沒有了,也包括你自己啊。”
有個年紀比較輕的考古隊隊員聽到爺孫倆的對話後,忍不住懟了一句。
因為傅釉,他對傅西望都沒有從前那麽敬重了。
蕭玖是誰,是他們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千裏迢迢從京城過來,把他們拉出絕望泥潭的恩人。
傅釉的行為,鐵板釘釘地恩將仇報啊。
傅西望不說給蕭玖討個公道,法辦傅釉,連厲聲呵斥都不曾,實在讓人齒冷。
見除了傅西望,所有人都不體諒她,傅釉也生起了悶氣,不再理會旁人。
常旺直接派人去找容哥,想把這些人直接交給容哥,他也算大功勞一件了。
結果,來的人不是容哥,而是簡佑聽。
常旺看了眼被他派去報信的小弟,什麽也沒有說,由著簡佑聽把人都帶走。
“我會把事情如實報給容新,不會搶你的功勞。”簡佑聽見常旺臉色不好,直接說道。
“看簡公安的話說的,都是自己人,這麽見外幹什麽。”常旺的臉色好了很多,虛偽地客套了幾句。
“你有沒有去附近的岸邊巡邏?”
“有,不過,都沒有看到有人從河裏上來的影子。”常旺說道,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們後不後悔過來救人。”
“他們沒有你想的那麽沒用。”簡佑聽說完這句話後,就準備帶著人離開了。
正在這個時候,雲村有人走了出來,在村口沖他們揮手。
簡佑聽和常旺對視一眼,吩咐幾個人看好考古隊的人後,帶著人往雲村走去。
“站住!”
揮手的是個年輕人,他見自己話音一落,對方就真的停住了腳步,心裏得意,臉上就露了一些出來。
然後,他有些高傲地說道:“讓你們的老大過來雲村,我們族長有事要和他商量。”
見兩人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他又加了一句:“商量永壽丸的事情。”
簡佑聽和常旺難得默契地對視一眼,常旺試探著走出一步:“有什麽事情,你們可以跟我商量,我可以幫你們轉達。”
雲村的人不屑地說道:“你不行,你就只是個跟班,有什麽資格跟我們的族長商議。”
“行,我回去通知我老大。”常旺心裏不高興,面上仍舊帶笑的說道,“你們定個具體的時間。”
“越快越好,到了雲村,你們就在村口等著,不要直接進去,不然,有什麽後果,你們自己承擔。”
說完,那個年輕人就轉身回了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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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河流湍急, 對別人來說是險之又險之地,游泳技術再高明可能也無法逃出生天。
但是她不一樣,若不是顧忌著石橋上人多, 會被人看出端倪,她都不用特意等著河水沒頂再進空間。
被推進河水裏的時候, 她腦海裏對河水倒影的疑惑都還沒有消失呢。
做好了沒頂準備的蕭玖,還沒來得及屏住呼吸, 就直接出現在了一處封閉的石屋中,身上清清爽爽, 一絲水漬也沒有。
蕭玖在落日峽已經有了忽然轉換空間的經驗,她穩住了踉蹌的身體後,第一反應是環顧四周,做好隨時進空間的準備。
不同於她從前看到過的, 亂石堆砌的, 相對潦草的石屋,她所處的這個地方, 六面石墻都被打磨的十分光滑,從某個角度看過去,偶爾會有紫光一閃而過。
影影綽綽間, 蕭玖仿佛還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出現在墻面上。
這裏非常安靜, 看上去也很安全,唯一讓蕭玖覺得奇怪的是,這樣一處密閉的空間裏,沒有任何照明的東西, 卻能一直維持著光亮。
蕭玖看著角落裏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的唯一的木制錦盒。
遲疑了一下, 她從空間裏抽了一根竹枝小心地挑開了錦盒的蓋子。
蓋子很容易就被掀開了, 沒有機關, 沒有暗器,石屋內只有帶著回聲的,木制蓋子落地敲擊石面的脆響。
蕭玖遇上的奇事多,這雲村給她的感覺又極為不好,她下意識對這個盒子充滿了防備。
她又從空間裏拿出一副手套帶上,小心翼翼靠近,從錦盒中拿出了一本書。
這本書有些違和,看封面和字體應該是古籍,但外觀卻並沒有多少歲月沈積感覺。
翻開書籍,其上還留著一些淡淡的藥香,如果蕭玖沒有猜錯,這應該是防腐用的。
這個時候,蕭玖也發現了,從木制錦盒上面的紋理和質地判斷,很可能是很早就已經絕跡了的鳳凰木。
可如果真的是鳳凰木的話,應該不會是現在這副簇新的模樣才對。
她用竹枝撥弄了一下錦盒,錦盒微微移動了一下位置,石屋裏還沒有任何動靜。
見錦盒不是那種移動一下就會下刀子雨的機關,蕭玖松了一口氣。
這個石屋給她的感覺就像是一處極致靜謐的地方,靜謐到,仿佛時間也是靜止的。
石屋她檢查過了,嚴絲合縫,別說門了,連個天窗都不存在。
她覺得自己會不會是遇上了傳說中的傳送陣了?
而跟傳送陣關聯的,基本都會跟修仙有關。
修仙,在蕭玖看來又是風險程度非常高的職業,隨時隨地都可能花式噶掉的存在。
蕭玖:抱住無助弱小的自己。
再三確定這個石屋沒有什麽機關暗器,至少能保證,她從空間裏出來後,不會被什麽冷兵器洞穿了身體,蕭玖拿起錦盒快速進了空間。
此時的她心“砰砰”直跳,開始擔心自己會被一直困在這處石屋裏,她可沒有傳說中修仙者的壽命,經不住耗的啊。
希望這個錦盒裏有離開這個石屋的線索。
蕭玖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出現在空間裏了,她有些擔心秦硯,他有非常大的可能會跟著跳下來。
但同時,她迷之自信,秦硯即使跳了下來,也不會有危險。
她得盡快找到方法出去,和秦硯匯合。
蕭玖進了空間才意識到,在石屋裏她沒有一點窒息的感覺,甚至裏面的空氣非常清新,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
就像是,她的眼神看向被單獨養在超大竹筒裏的紫色無根小花。
是了,石屋中的空氣和洞中洞裏的給人如出一轍的感覺。
只是洞中洞裏一下子就能讓人覺察,而石屋裏更加內斂清幽一點。
蕭玖心裏,石屋的神秘感又上升了一個階梯。
她看向手裏的古籍,希望這裏面會有離開石屋的線索。
蕭玖直接席地而坐,翻開了古書的第一頁。
出現在蕭玖面前的是扉頁右下角,用小篆寫的三個工整的字:離霄子。
這本書是離霄子的日記,裏面幾乎記載了離霄子的一生。
離霄子幼年開始跟隨師門學醫,因為天賦異稟,而被寄予厚望,師門藏書閣對他完全放開。
他自己也喜歡研習醫術,從識字開始,除了跟隨師傅學醫就是泡在了藏書閣。
他師門裏的人基本都是醫癡,大家都像他一樣,每日裏沈迷學習醫之道不可自拔。
有一天,他在藏書閣某個書架的夾層裏,發現了一幅卷軸。
卷軸上畫的是一處仙氣縹緲的小島,小島四面環水,其上長滿奇花異草,天材地寶。
看著就是一處鐘靈毓秀,人傑地靈的地方。
他見這畫意境空靈悠遠,非常喜歡,就央求守閣的長老讓他把這副畫帶回去收藏。
那長老仔細檢查過畫卷,見就是一幅不知名人士的寫意畫,沒有多在意,直接就給了他。
這本來是一件極小的事情。
但有一天,離霄子心血來潮把畫拿出來準備品茗賞畫時候,不小心把茶水濺到了畫上。
他立刻用衣袖擦去水漬,結果,那幅畫上被水濺到的地方竟然隱隱有文字浮現。
想了想,他用帕子小心地沾了點水在剛剛顯字的地方又輕輕沾了上去。
果然有字。
他索性沾濕了整幅畫,然後,拿起筆,開始把畫中顯露的字謄抄了下來。
畫上的字沒有多少,他謄抄完的時候,水跡都還沒有幹。
但離霄子的註意力已經不在畫上了。
他盯著手裏謄抄好的字條發了會呆後,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喊了一聲“妙”!
這在他師門是常有的事情,常常有人因為改進了藥方,或者發現了好藥而拍案叫絕,因此,他的行為完全沒有引起別人的註意。
離霄子所在的時期是醫術鼎盛的時期,各種藥方針劑百花齊放,他作為備受師門認可寵愛的弟子,接觸的當然都是精品的藥方。
但離霄子覺得,曾經的那些藥方都不及他手上這張延壽方來的精妙。
他直覺,藥方上的藥被配制出來,必會引起軒然大波,正當他想要細細研讀這張藥方的時候,藥童來報,說師傅找他。
他應了聲知道了,把藥方壓在鎮紙下就出了自己的房間。
藥童見他離開了,就像往常一樣進去幫他打掃,屋裏的茶已經快煮盡了,茶味非常濃,藥童熄了碳火,打開窗戶,開始了日常的灑掃。
忽然,一陣狂風刮來,刮倒了案幾上的小火爐,上面的茶壺連著還帶有火星子的碳火一起傾倒,茶水連著碳火一起撒在了案幾上的畫卷和謄抄的字條上。
離霄子從師傅那裏回來後,就看到藥童正在手忙腳亂地整理著案幾。
而他剛剛準備仔細研究的藥方已經毀得差不多了。
他連忙過去搶救,然而,搶救回來的只是字跡完全暈染開的皺巴巴的紙條和被碳火覆蓋後,再也無法顯出藥方的畫卷。
他知道,這件事情不能怪藥童,是自己沒有收好東西,也沒有囑咐藥童無需收拾。
但到底意難平,對於他這樣學醫成癡的人,得到了這樣一張好藥方卻轉瞬失之交臂的感覺簡直是讓他輾轉反側,坐臥不寧。
他也試著把藥方默寫出來,但是,他那時候只是匆匆一瞥,只顧著盛讚藥方的絕妙,並沒有完全記住。
他只能憑著記憶,默寫下了其中的幾味藥材。
看著殘缺不全的藥方,離霄子想起畫卷上的小島,他收拾好行囊準備去尋找那個小島,也許那裏會有他需要的東西。
遠行尋藥,對他們師門來說也很正常,師傅只是叮囑了他幾句保重自身的話就放行了,都沒有說要他早日回來的話。
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自身。
離霄子願意離開師門這個舒適圈去尋找新的突破,師傅只有讚成的。
離霄子苦尋三十年,終於在一次出海意外翻船後來到了一處與畫卷中極為相似的小島。
此島遠遠望去雲霧繚繞,身在其中卻完全沒有雲霧遮眼的感覺。
島上如他想像的那樣,到處都是外頭難得一見的天材地寶。
這個時候的離霄子,神醫之名已經遍傳天下,他對得起師門的培養,也對的起自己身為醫者的責任。
這些年,他研究改良了不少增壽延命的藥方,但都沒有最初那一眼的驚艷。
於是,他就在小島上定居了下來,拿出最早的時候,自己默寫下來的殘方,開始增減新的藥材,潛心研究了起來。
蕭玖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繼續往下看。
沒有想到,雲村的來歷竟然還跟那位迷人的老祖宗——始皇帝陛下扯上了那麽丁點關系:
離霄子在與世隔絕的小島上隱居了將近百年,外面的世界早就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他曾經想盡辦法離開小島,回了一趟師門,師門早就人去樓空。
除了破敗空寂的建築,什麽都沒有留下。
索性,他除了對醫之一道堅定執著外,對其他的事情都比較灑脫。
天下之大,他曾經已經游歷了三十年,各處風土人情,他都體會過。
也曾因為醫術精湛救人無數,被奉上神醫之名,他此生算是無愧於天地間。
於是,他又一次回到了小島,準備在這裏終老。
此時已經是始皇二十八年,這一年,始皇帝陛下派出方士徐福帶領三千童男三千童女東渡瀛洲,去尋找蓬萊仙島,為他求取長生不老藥。
歷史野史上記載,徐福自己昧下了長生不老藥,其實沒有。
還有一種說法是,徐福知道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長生不老藥,但他不敢直說,怕見罪於帝王。
於是帶著三千童男三千童女逃離皇土,在一處島上建立了島國,這也不是事實。
事實是,徐福帶著三千童男三千童女上船的時候,船上其實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雲村的老祖宗——雲幕。
他是徐福的師弟,是他的摯友,也是一個非常厲害的方士。
這次東渡,徐福並沒有多少把握能求得長生不老藥。
而且行船海上必定意外頻出,雲幕擅長夜觀星象,極擅占蔔,有他在,在海上迷失方向的可能行都能少很多。
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他們安穩地駛離了瑯琊。
途中雖然經歷了一些風浪,但都有驚無險。
但是行船半年後,他們就遇上了風浪眼,海中巨浪滔天,不可避免的,船迷完全失了方向,還意外進入了一片迷霧當中。
等他們醒來的時候大船已經不知所蹤,徐福,雲幕和一些幸免於難的童男童女則被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所救。
老者說他是在他家十裏外的亂石礁上找到他們的。
徐福和雲幕顧不上詢問那些孩子的情況,立刻趕往亂石礁查看,除了一些木屑的碎片,他們什麽也沒有找到。
看著茫茫的大海,徐福和雲幕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該哭是他們心裏對此行找到長生不老藥都是有些期待的。
長生和榮華仿佛伸手可摘。
該笑是,他們能從那樣的驚天的海浪中險死還生,也不必承擔尋藥失敗的後果了。
兩人面面相覷了很久,在一起去拜謝老者救命之恩的時候,忍不住詢問老者,有沒有離開小島的辦法。
老者跟他們說,他有一艘小船,最多可供三人離開,但這片海域奇石分部,似有天然法陣,乘船離開禍福難料,讓他們自己考慮。
船,他隨時能出借。
兩人在海上漂泊了半年有餘,就他們那艘舉全國之力打造的,上好的巨船都沒能在風浪中撐下來。
就這麽一艘小船,在小島附近打打魚倒是可以,想要乘著它長時間在海上,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徐福和雲幕謝過老者後,沒有死心,用了幾天時間,在小島上轉了一圈,這裏大多是各種藥材,幾乎找不到成年的適合造船的木頭。
沒有辦法,他們只能在這處小島上定居了下來。
好在,徐福和雲幕是有真本事的人,領著一群人在小島上找了一塊空曠的地方造了簡易的房子,安定了下來。
這一安定就是十年。
這十年裏,他們也常常會去找老者說話求教,老者基本知無不言。
某一天,他們從老者那裏回來後,看到在門口迎他們回屋的已經長大成人的童子,忽然就停下了交談,同時也停下了腳步。
他們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十年前,他們剛上島的時候,那位老者就是一副須發皆白的模樣,十年後的今天,他還是須發皆白,鶴發童顏的模樣。
徐福和雲幕放著安穩的日子不過,帶著人出海本來就是為了尋找長生不老藥。
從前一葉障目,沒有留意,如今發現了,自然不能錯過找到長生不老藥的可能。
哪怕不能回去,他們自己也可以服用。
長生啊,誰不渴求呢!
鑒於老者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兩人心理即使有了懷疑,也沒有威逼脅迫,而是直接問了出來。
老者也很坦率,直言自己是個藥癡,一生都在研究一種藥的配方。
因為島上只有他一個人,為了知道藥效,每次研究出一個新配方,他就直接自己服用了。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吃了哪個藥方上的藥,又或者,他是因為吃了所有藥的緣故,才會一直保持現在這種鶴發童顏的模樣。
他從徐福和雲幕的眼裏看到了志在必得,想了想,就把他們帶到了自己的藥房。
他跟他們說,這裏面的藥就是他過去百年研發出來的,自己以身試藥的一些藥。
百年!
徐福和雲幕聽到老者幾乎是變相承認了自己擁有長生不老之身的話,拳頭緊握,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才能把自己的眼神從那些藥丸中移開。
而不是直接做出餓虎撲羊的姿態,把那些藥都塞在自己的嘴裏。
當然,他們也沒有忽略老者說的,不是每種藥都對身體有益處的,裏面有很多藥都是有毒性的,吃了之後會非常非常的痛苦。
因為老者也無法判斷自己現在的這種狀況跟之前吃的那些毒藥有沒有關系,所以徐福和雲幕決定,他們根據老先生的記憶和服藥的順序一起試藥。
兩人向老者鄭重行了個晚輩禮,都說願意以身試藥。
這個過程延續了二十多年,他們有奄奄一息被老者救回來的時候,也有生龍活虎,使不完力氣的時候。
這個過程中,他們知道了老者的名諱——離霄子,那位在世人眼中早就駕鶴仙去的神醫。
他們私下估算過離霄子的年紀,最少也有一百七十多歲了。
而離霄子看上去慈眉善目,仙風道骨,在世人眼中最多不會超過六十歲。
這還是在忽略他鶴發童顏的前提下。
得益於離霄子醫術極好,極擅調理,他們兩個人雖然在試藥過程中吃了不少苦,但是身體素質還是得到了極大的提高的。
只是,這試藥的時間實在有些漫長,在這個過程中,小島上已經有好幾對看對眼的男女成親生子了。
這一天,他們的試藥終於到了最後的階段。
離霄子的藥方就只差最後一味藥了。
他的藥房裏只也剩下了兩份藥是徐福和雲幕沒有試過的。
而這兩份藥剛好各剩下一顆。
離霄子也說了藥性:一顆是毒藥,劇毒之藥,吃下去的話很有可能立刻斃命。
不過他也說了他會在旁邊守著,及時施救,應該能把人救回來,畢竟這藥他自己也是吃過的,對如何解毒也了然於心。
另一顆藥是用很多珍貴的藥材組成的,但是吃這個藥有個前提就是身體虛弱至極,氣血兩虧,如果說是正常人吃這個藥的話,就會虛不受補。
後果也是難料。
然後,徐福和和雲幕兩個人幾乎同時把手伸向了後面的一種藥。
離霄子對此是不管的,對於延壽丹的事情,他對這二人和盤托出,是因為他知道這兩個人所求也是他的所求。
他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再次試藥了。
此生,如果他無法研制出延壽丹的話,他必然抱憾終身。
既然有人的目標和他的一致,又願意試藥,那他自然很樂意和他們分享,並且重新記錄整合一次數據。
現在,延壽丹的配方已經只差最後一味主藥了。
他的心裏是有些著急的,早些年,他試藥傷了根本,
如今,他雖然外表看上去鶴發童顏,精神矍鑠。
但其實他知道自己的那裏的底子已經快虛耗盡了。
不然,他也不會這麽輕易就同意讓徐福二人試藥。
這畢竟是一件極有風險的事情,作為醫者,他不應該把這樣的風險轉嫁到別人的身上。
但是,當他把自己的情況如實相告的時候,徐福和雲幕還是堅持試藥,並且眼裏的不信任和野心幾乎滿溢,他也就順勢答應了。
他如今時日已經不多了,急於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配方可以還原曾經的那個不經意間得到的延壽丹。
終於,延壽丹的配方只剩下最後一筆了。
見他們兩個人有點僵持不下,離霄子也不催促,而是說到:“你們商量一下,明天再試藥罷。”
然後就在這一天晚上,徐福跟雲幕起了爭執,爭執中,徐福直接把那份劇毒的藥丸塞到了雲幕的嘴裏。
然後他自己吃了另一份,結果,死的人是徐福。
活下來的雲幕看著漸漸褪去皺紋和老年斑的雙手,興奮地無以覆加。
看著無聲無息躺在地上的徐福,雲幕的眼神危險了起來。
當年那些童男童女都是徐福親自挑的,他們對徐福除了主仆之情外,還有一份孺慕之情。
都對長生懷著向往。
若是知道了試藥的事情,最後活下來的人是自己,他們會不會有什麽想法?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鬼使神差的,他接了一瓶徐福身上的毒血。
離霄子沒有看到徐福,也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問雲幕服下的是哪顆藥丸。
雲幕聽到自己的聲音說:“兄長選擇了毒藥。”
離霄子看著他面相已帶兇光,沒有多說什麽,點點頭,回房間閉關推衍延壽丹去了。
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小島上的人已經少了大半了。
這一天,離霄子正在藥方配藥,雲幕沒有敲門就走了進來。
“先生,某想知道,那毒藥的配方。”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某想將它燃於兄長墓前,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離霄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把一張藥方交給了他。
雲幕如獲至寶,在把它點燃之前認認真真記下了配方。
離霄子在雲幕走後,把推衍出的延壽丹的藥方放在了一個錦盒的暗格裏,又把自己的隨記放了進去。
然後,他捧著錦盒在特定的時間裏跳入了大海。
雲幕想要再從離霄子手上騙取延壽丹的藥方的時候,離霄子已經失去了蹤影。
好在,他本人也精通醫道,試藥的時候,每種藥需要的藥材和配比,他都了然於心。
他幾乎輕而易舉地推衍出了離霄子用了一生的時間推衍的延壽丹的藥方。
然而,有一味藥卻怎麽增減都不對,最終,雲幕配出來的藥雖然有增壽的效果,卻需要長期服用,而且藥效有期限,極致就是二百歲,無疾而終。
小島上沒有被他清理掉的人奉他為主,全部改姓雲,就是雲村最早時的樣子。
然後,滄海桑田,小島變成了雲山,和其他的山脈連在了一起。
雲村也因為種種原因搬離了雲山,找了一處適合繁衍生息的地方紮根。
延壽丹的藥方就這麽一代代傳了下來,一直把不準用量的紫脂也越來越少,直到現在僅剩下了一棵。
蕭玖合上隨記,隨記上沒有說,離霄子最後去了哪裏。
是服下延壽丹雲游去了,還是殞命在深海,沒有人知道。
蕭玖閉上眼睛,緩了下心神,然後深吸一口氣,從錦盒底部的隔斷中拿出了一張保存極好的錦緞。
上面和隨記相同的筆記清清楚楚地寫著“延壽丹丹方”幾個字。
蕭玖心裏有感慨,更多的是喜悅。
誰會不喜歡呢!
她認認真真看過藥方後,發現,這張藥方和她在落日峽裏得到的半張藥方有很多重合的地方。
但也有幾味藥,藥性藥效完全相反。
更重要的是,延壽丹丹方上有好幾種藥材是早就絕跡了的。
蕭玖拿過之前的藥方,覺得離霄子在畫卷上看到的藥方很可能就是她手上這張的完整版。
她拿出紙筆把延壽丹的丹方謄抄了一份,準備重新把延壽丹丹方和隨記放回錦盒內。
這本隨記裏還有很多離霄子時期驚艷世人的藥方。
蕭玖沒有謄寫了,她原本以為這本隨記中會有離開石屋的辦法的,但她翻遍了,也沒有一點點的提示。
她擔心自己在這裏耽擱了太久,秦硯會著急。
出了空間後,蕭玖正準備重新把錦盒放回原位,重新尋找出路。
忽然之間鬥轉星移,她的口鼻同時傳來窒息的感覺,然後,她的手被一雙熟悉的大手拉住。
蕭玖知道拉住她的人是秦硯,立刻放心了,下一瞬,怕錦盒和裏面的東西損壞,她立刻把它放進了空間。
“嘩啦!”
隨著破水聲響起,兩人同時浮出水面。
“沒事吧?”秦硯緊張地問道。
“沒事。”
蕭玖環顧了一下,發現他們出水的地方離石橋有一段很長的距離,她示意秦硯先去岸上再說。
游到了岸上,他們也沒有直接進空間。
知道常旺的人經常在這附近巡視,他們迅速離開,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才進了空間。
換了身幹凈的衣服,蕭玖把自己遇上的事情和知道的消息都告訴了秦硯。
秦硯邊認真的聽著,邊點燃小火爐,給蕭玖煮姜茶喝。
蕭玖捧著熱氣騰騰的姜茶,示意秦硯看她放在一起的兩張藥方。
秦硯從善如流,拿起兩張字跡不同的藥方仔細研讀了起來。
不過,正在小口小口喝姜茶的蕭玖一定想不到,一本正經研讀藥方的秦硯,在拿到兩張藥方的第一時間,想的是:這兩種字跡放在一起看,實在是賞心悅目。
秦硯得出的結論和蕭玖相同。
“你可試著用延壽丹丹方作為參考,補齊那半張藥方。”
秦硯說道:“其實離霄子這張延壽丹丹方已經臻至完美,可惜,裏面的很多藥材早就失傳了。”
“當然,你也可以試著用其他的藥材代替失傳的藥材重新研究新的配方。”
他們誰都沒有提起去“拿”雲村的那張藥方,那是雲幕自己推衍的,有非常多的弊端。
其中最要命的一項就是,雲村的永壽丸所用的藥材都來自雲山,而雲山最大的秘密就是洞中洞裏的清泉。
服用永壽丸的人必須從小食用清泉水,改變體質,此後一生都離不開清泉水。
而且,永壽丸需要半年服用一次。
無論是停藥還是停止食用清泉水,人都會慢慢虛弱下來。
雲村的人著急改良永壽丸的配方蕭玖非常能理解,因為,清泉水在逐年減少,紫脂的數量也越來越少。
他們如果不想辦法改良配方,永壽丸早晚會不覆存在。
只是,再是著急,也不能用別人的血肉來作為踏腳石,更何況還是新生兒。
說完了蕭玖關心的藥方後,秦硯就說起了之前傅釉故意推她落水的事情。
“她這是故意謀殺,石橋下水流湍急,掉下去九死一生,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秦硯說道。
蕭玖就冷笑了一聲,說道:“別急,不用我們動手,她就能吃些苦頭。”
秦硯聽蕭玖這麽說,一想也是,他是關心則亂,心心念念都是她的安危,一時沒有想到而已。
一直以來,找傅西望也好,救考古隊也罷,都是蕭玖的意思。
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其他人對考古隊可都不是善意的。
之前,如果不是蕭玖堅持,常旺恨不得立刻壓著考古隊的人去領功。
不得已同意讓他們先去醫院救治,不過是顧忌著蕭玖和他的身份,加上來自於“大仙”的莫名壓力。
沒了蕭玖和秦硯,常旺能放他們離開?
別搞笑了。
事實正如蕭玖猜測的那樣,幾乎在秦硯跳入河中的下一刻,常旺就給自己的小弟們使了個眼色,直接就把考古隊和傅釉,連同呂厚原一起扣了下來。
傅釉整個人都傻了。
因為常旺和他的小弟幾乎每個人都扶著考古隊的人,傅釉下意識以為他們像之前的秦硯和他的戰友那樣,是被請來保護考古隊的人的。
傅西望的失蹤,只是下墓失去了聯系,或者沈迷於研究,忘了主動和人交待行蹤。
如果,她知道,這些人會在蕭玖和秦硯離開後,立刻翻臉不認人,她肯定不會動手的。
考古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眼看自由就在伸手可摘的地方了,冷不丁又被人控制住了,他們心裏對傅釉的憤怒,甚至一度超過了常旺等人。
至於傅釉說的,她本意是怕蕭玖摔倒,想要扶人的說法,所有人都嗤之以鼻。
連常旺在聽到傅釉的狡辯後,都在心裏狠狠鄙視了一下傅釉。
尤其,傅釉是傅西望的孫女,人家蕭玖是為了救傅西望而來的,常旺看她的眼神就直接是赤裸裸地看白眼狼一樣的眼神。
傅釉同時被敵我雙方討厭,連傅西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孫女。
但在傅釉小聲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哭訴了一遍之後,傅西望長嘆一聲,到底沒有再冷著臉對傅釉了。
“你的遭遇跟蕭玖沒有關系,小釉,蕭玖一開始就跟你說明白了,她不會帶你,來安市是你自己的決定,相信何仙草搭順風車也是你自己的決定。”
傅西望語重心長道:“你不應該把這件事情算到蕭玖頭上。”
“我相信,她會安然無恙回來的,到時候,你好好跟她道個歉。”
也就是說,傅西望下意識忽略了,蕭玖要是回不來了呢?
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嗎?
“我知道了,爺爺,我真的只是一時氣憤,其實她落水的時候,我就後悔了,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沖動地對她出手的。”
傅釉說差點被抓去當兒媳婦的事情的時候,是壓低聲音的,但後來的話,傅西望和她都是正常的音量,被人聽見也不可避免。
“你當然不會對她出手啦,你看,你一出手,咱們所有人的自由就都沒有了,也包括你自己啊。”
有個年紀比較輕的考古隊隊員聽到爺孫倆的對話後,忍不住懟了一句。
因為傅釉,他對傅西望都沒有從前那麽敬重了。
蕭玖是誰,是他們所有人的救命恩人,千裏迢迢從京城過來,把他們拉出絕望泥潭的恩人。
傅釉的行為,鐵板釘釘地恩將仇報啊。
傅西望不說給蕭玖討個公道,法辦傅釉,連厲聲呵斥都不曾,實在讓人齒冷。
見除了傅西望,所有人都不體諒她,傅釉也生起了悶氣,不再理會旁人。
常旺直接派人去找容哥,想把這些人直接交給容哥,他也算大功勞一件了。
結果,來的人不是容哥,而是簡佑聽。
常旺看了眼被他派去報信的小弟,什麽也沒有說,由著簡佑聽把人都帶走。
“我會把事情如實報給容新,不會搶你的功勞。”簡佑聽見常旺臉色不好,直接說道。
“看簡公安的話說的,都是自己人,這麽見外幹什麽。”常旺的臉色好了很多,虛偽地客套了幾句。
“你有沒有去附近的岸邊巡邏?”
“有,不過,都沒有看到有人從河裏上來的影子。”常旺說道,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們後不後悔過來救人。”
“他們沒有你想的那麽沒用。”簡佑聽說完這句話後,就準備帶著人離開了。
正在這個時候,雲村有人走了出來,在村口沖他們揮手。
簡佑聽和常旺對視一眼,吩咐幾個人看好考古隊的人後,帶著人往雲村走去。
“站住!”
揮手的是個年輕人,他見自己話音一落,對方就真的停住了腳步,心裏得意,臉上就露了一些出來。
然後,他有些高傲地說道:“讓你們的老大過來雲村,我們族長有事要和他商量。”
見兩人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他又加了一句:“商量永壽丸的事情。”
簡佑聽和常旺難得默契地對視一眼,常旺試探著走出一步:“有什麽事情,你們可以跟我商量,我可以幫你們轉達。”
雲村的人不屑地說道:“你不行,你就只是個跟班,有什麽資格跟我們的族長商議。”
“行,我回去通知我老大。”常旺心裏不高興,面上仍舊帶笑的說道,“你們定個具體的時間。”
“越快越好,到了雲村,你們就在村口等著,不要直接進去,不然,有什麽後果,你們自己承擔。”
說完,那個年輕人就轉身回了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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